不可思议这偶像退圈了,还被网友质疑他

今天,Sir要“道别”一个人。

他的作品,参与过绝大多数国人的童年。

他的“事迹”,至今流传江湖:

你见过这样的受访者?

记者:如果让你给自己写墓志铭,你怎么写?

他:一个著作等身的文盲葬于此。

你见过这样的“房地产投资人”?

90年代,为了存放全国各地小读者的来信,他在北京买了10套房,那时房价才元。

你见过这样的作家?

86年我参加一作家笔会。作家们谈自己看过什么书。一人说完一俄罗斯作家的书后问我:“你看过?”我摇头。她大惊:“你连他的书都没看过你怎么写作?”轮到我发言时,我瞎编了一个名字,我说我最近在看库斯卡亚的书特受启发你们看过吗?70%的人点头。我说这名字是我瞎编的。从此我再没参加过作家笔会。

你应该猜到了,他是郑渊洁。

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12月15日,郑渊洁在微博上代表《童话大王》宣布停刊。

年12月刊第期《童话大王》,将是这本横跨36年的杂志的最后一期。

停刊原因:创始人、主理人、唯一作者——郑渊洁要为他被侵权的个商标维权,奈何精力不够,只能停刊。

N代人的“童年”结束了。

比这更唏嘘的:

那个“童年”,似乎早已经历过“社会性消亡”。

网友第一反应,不是“居然停了”,而是“现在才停”“不可思议”“郑渊洁没死?”……

从结果看,《童话大王》停刊似乎必然。

Sir无意陷入对情怀的喟叹。

Sir更想追问这种“必然”的背后:

我们因此失去的是什么?

我们是在跟谁道别?

我们,还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童话大王”吗?

01

郑渊洁为何是“童话大王”?

超过四十年的创作生涯里,他塑造了几个陪伴几代人成长的著名角色:

皮皮鲁,鲁西西,舒克和贝塔,大灰狼罗克……

纵观他所有的童话作品。

一个特点最为明显——想象力。

Sir不否认,很多优秀童话作品文笔优美,内容健康,三观端正。

但。

对孩子来说,看童话,其实就是看由种种漫无边际的想象力编织而成的,我们向往的生活。

有冒险的。

《皮皮鲁传》。

春节期间,皮皮鲁自制了一个二踢脚(冲天炮)。

结果被二踢脚带上了天。

二踢脚向着太阳冲去,而皮皮鲁落在软绵绵的云彩上……在这里,他发现一个圆形的房子,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靠近一看,居然是一口大钟。

上面写着四个字——“地球之钟”。

旁边是一个旋钮,左边写着快,右边写着慢。

皮皮鲁兴奋极了,他想,让地球转快点,一定很好玩……

有浪漫的。

皮皮鲁的孪生妹妹,鲁西西。

鲁西西帮助了一条受困的龙。

龙回报给她一颗龙珠。

这龙珠,含在嘴中,可以在水下像龙畅游。鲁西西靠着这颗龙珠,代表班级参加游泳比赛,打破一个个记录,走向国际赛场。

直到……

还有惊悚的。

此类翘楚当属《魔方大厦》。

但所谓的恐怖基因,其实是一个小孩子在成长过程必然遭受的心理摧残的外化。

小男孩莱克面临巨大的升学压力。

被父母严防死守,把他当成一个囚犯来对待。

一怒之下,他把魔方玩具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

摔出了他的愤怒,也摔出了他的恐惧

魔方变大,再变大,幻化成一座巨型大厦,把他吸了进去。

这还只是单个作品,郑渊洁更绝的地方在于,他用他的童话序列,建构了一个“郑渊洁宇宙”。

《皮皮鲁和鲁西西》系列、《大灰狼罗克》系列、《十二生肖》系列,以及长达回的《舒克贝塔历险记》系列。

彼此之间有各种奇妙联动。

想象力从何而来?

他笔下最著名的三个非人类角色:舒克、贝塔、罗克。

两个是老鼠,一个是大灰狼。

都是传统观念中的“反面角色”。

一般的低幼童话,一个角色看上去是好的,他内心也一定是善良的。

但郑渊洁不这么做。

《哦,牛锁》。

牛锁是一头忠厚老实的黄牛,但它在一次偷吃后爱上了吃肉。它挨个吃掉了主人家养着的家禽、牲畜,仗着自己憨厚可怜的外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直到吃光家里的一切,它终于张开大嘴伸向主人。

《舒克和贝塔》。

一只猫在捉到七只老鼠后,正兴高采烈地打算找主人邀功求赏,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

最后,放走两只才进屋。

……

郑渊洁童话的天马行空,早在我们心里,为狡黠的人性留下腾挪的空间。

02

现实中的郑渊洁更狠。

上小学,敢当着老师的面玩“自杀式袭击”:

向学校求情无果,父亲选择把郑渊洁带回家自己教育。

在家,他可以自由地选择学什么、不学什么,做什么、不做什么,父母尽最大努力尊重他的兴趣和意愿。

这种教育不只是学习上的。

14岁的郑渊洁随父母下放后,住在张蕴钰(新中国第一任核司令)隔壁。那时的郑渊洁也只是个孩子,从小伙伴那里听说张蕴钰被“软禁”,回家就跟父亲说,“咱家隔壁住了一个坏人”。他父亲立马纠正了他的说法:张将军不是坏人,他只是被打倒了。

日后,他常常去张将军家里,陪他聊天,看他练书法,还帮他买烟……

两人的忘年交,让郑渊洁二元对立的善恶观第一次发生松动。

还有母亲。

母亲刘效坤在郑渊洁小时候就为他编了个睡前故事:

森林里发大水,动物们都往山上跑,跑着跑着发现被一条大河拦住。河面上有两座桥,一座是稳固的大桥,一座是只有一根木板的独木桥。大多数动物都去走大桥,只有一只小羊,选择独木桥。结果因为超载严重,大桥反而塌了,动物们掉进河中,被洪水冲走。只有选择走独木桥的小羊,幸存下来。

母亲用这个故事给郑渊洁反复讲了好几年,教会了郑渊洁另一个影响他终生的道理:“做事要和别人不一样。”

往后人生,郑渊洁一直在另辟蹊径。

年高考恢复,年轻人一窝蜂投奔考场,他却决心写作;

别人都写诗歌、散文、小说,他偏写不严肃、不深刻、没存在感的童话;

别人写作都拿稿费,他不要稿费要版税(大约是内地第一个推行版税制的作家);

别人都是一堆作者合编一本刊物,他却要以一己之力扛起一本杂志的写作量。

为此,他也付出了常年难以想象的自律和勤勉。

如今又坚持不懈地和盗版作斗争。

郑渊洁大约是内地第一个在自己的作品里大规模使用各种防伪标志(水印、刮码、激光等)的作家。

当然。

郑渊洁的“反叛”没少惹麻烦。

他重视性教育。

早在80年代,儿子才三四岁,郑渊洁就用香蕉和面包圈跟儿子普及了他是怎么来的,这一被无数父母含糊其辞,反而引发更大好奇的世纪难题;

他在儿子的腰部和大腿上系两根红绳,告诉儿子这两根绳子之间的部分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

乃至于,当他尝试在书中加入相关内容,推行性教育,却因为涉及了“结婚”“接吻”“月经”“堕胎”等内容,被各大媒体点名批评,吓得郑渊洁立即宣布停止刊登正在连载的《鬼车》。

他更重视分数以外的“教育”。

早在80年代,他就开始质疑国内唯分数论的教育体制。

儿子郑亚旗小学时的班主任老师为了让教学成绩好看,每年都会在期末考试前给学生漏题。

六年级之前,郑渊洁敢怒不敢言,担心班主任给儿子穿小鞋,孤立他。

——郑渊洁的成长经历让他明白,孤立比任何责罚都可怕。

临近毕业,郑渊洁和儿子商量后,决定不忍了。

他再出奇招:

让儿子先“将计就计”,背好答案,再故意答错三四十分,以便把全班的平均分拉下来。还跟儿子保证,最后的分数离61分越近,给他买的毕业礼物就越好。

郑亚旗也“争气”,给他考了个62分。

别人叫他“童话大王”。

他却孜孜不倦地提醒身边人:警惕那些爱穿新衣的大王小王。

作协给他戴上“冠冕”,他主动摘下;

儿子在节目里拆台,他却满意地笑了。

这一切。

与其说“反叛”,倒不如说,郑渊洁与造神与弑神的时代浪潮主动保持着距离。

因为。

我们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浪”,会不会更凶猛。

03

童话严格来说是“舶来品”。

童话的历史至少有近两千年,最早可追溯至公元2世纪古罗马作家阿普列尤斯(Apuleius)所著《金驴记》(TheGoldenAss)。书中透过主角路鸠士化身为驴,描述所见的真实罗马,讽刺罗马帝国的社会生活。

尽管中国文化底蕴深厚,却少有狭义上的童话,直至近现代。

我们有了郑渊洁。

童话一词的英文名是什么?

“FairyTale”,直译为“仙子的故事”。

当西方有全球化传播的《霍比特人》《纳尼亚传奇》《小王子》《绿野仙踪》《尼尔斯骑鹅旅行记》……

郑渊洁让我们拥有了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子公主、精灵仙子、巫婆巨人的故事,而是跟我们的文化、社会、历史、传统息息相关的童话。

因为郑渊洁抓准了童话的根基

不是“仙子”,而是“故事”。

一个猎奇的故事,可以让孩子读得津津有味;

一个深刻的故事,可以让“长大的孩子”幡然醒悟。

郑渊洁的故事显然偏向后者。

最典型的一部:

《金拇指》。

表面看,这是个关于超能力的故事。

——孩子们都渴望超能力。

但其实人性,才是这世界上最难揣度和掌控的超能力。

故事里几乎每个人就都有着天使与魔鬼的复杂气质。

一个原本雪中送炭的义气姐妹,变成一个毒辣泼妇。

一个原本勤勉老实的忠厚丈夫,变成一个砍人恶棍。

连身边人都“看错了”,就更别说那些活在报道里的,高大上的知识分子。

而这些人的“突变”,不过是原本活在底层的女主欧阳宁秀,一夜暴富了。

她的指甲具有预测股票涨跌的超能力。

人们是多么擅于用忠诚、善良、正义这些概念装扮自己,而他们这么表演的原因不过是,想得到更大的利益。

故事里,有一个人性瞬间让Sir记忆深刻。

上帝突然光临某某家,说:

我可以给你所有想要的,前提是,你的邻居,会得到你的两倍。

某某挣扎了一会说:请把我的耳朵割掉。

可以想象:

孩子读到这里,或许会尖叫;

成人读到这里,只会冷笑。

类似的故事比比皆是。

郑渊洁写出过20本有突破性的成人向童话,只可惜连载到第七本就被迫叫停。

既有讲述金钱世界主视角故事《我是钱》,也有讨论网络科技对人性侵蚀的《白客》。

既有勾勒才华与现实纠缠的《智齿》,也有直面科幻恐惧的《生化保姆》。

……

我们还会有这样的童话吗?

当初有人问郑渊洁为什么选择写童话。

他的回答现在看显得讽刺:

因为我是懦夫,不敢像刘胡兰那样为改变世界献身,就通过写童话逃避现实。

郑渊洁的童话,正无奈地寓言着现实。

总有人不断期待着点亮那只“金拇指”;

也总有人把教育当成“驯兔记”。

将一个个充满个性的“皮皮鲁”,训练成面目模糊,标准统一的“兔头”。

童话,被无害化处理;

童年,逃不过被杀菌。

当然不是没有“好消息”。

尽管《童话大王》确实停刊了,但郑渊洁没有停止写作,只是不发表了,我们仍然有机会读到这些作品。只要所有侵权商标维权成功后,只要他还没到岁,郑渊洁仍会恢复更新、刊发《童话大王》。

再不堪。

我们还能在微博抖音里,找到郑爷爷的妙语连珠。

在时事新闻评论下,看到他的仗义执言。

Sir忍不住想起郑渊洁母亲那个关于动物过桥的“童话”。

未免再次背后一凉。

郑渊洁永远能找到属于他的“独木桥”。

只是。

那座单薄的,有木板搭成的独木桥,本是当时“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现在似乎。

成了我们眼前唯一的选择?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哆啦C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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