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乡村客车

我的老家在长白山脚下一个叫向阳的小村子，连绵的群山将整个村子紧紧包围，多户人家的房子都建在山沟小河两边。小时候，通往镇上的路只是一条约2米宽的土路，路面坑坑洼洼，随处可见牛、马等牲畜的脚印和粪便。

父亲跟我说四十年前他为了一家生计，跟邻居一起背玉米去县城卖的往事。那时刚分产到户，整个村子都没有一台车，父亲为了能让孩子吃饱饭，跟邻居琢磨着将自己种的粘苞米背到城里去卖。

为了保证苞米新鲜，母亲和父亲半夜一点上山掰棒子，弄得浑身湿漉漉的，三点钟左右，父亲换上干衣服准时出发。80斤重的背筐背在肩上，步行30里路，何等劳苦，但那个年月的山里人别无选择，也不觉得有多苦。大概早晨八点多到达县城，山里刚下来的粘苞米不用吆喝，一会儿就卖完了。父亲和邻居俩人吃上一碗豆浆、两根油条算是犒劳自己，然后紧忙往回赶，回到家已是下午了。

再后来父亲买了自行车，就经常用自行车驮着自家产的时令菜去镇上、县里卖。那时村里很多人家已用起了马车，我家还没有。

大概我上初中时，不知哪天起村里通了去往镇里和县上的客车。客车很破，但这是村里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工具，我也希望自己能坐一次客车去县城里看看。不过这只能是我心里的愿望，是不能和父母说的。周末放假时，我们小孩子特意跑到大道上看客车，有时兴奋地跟在客车后边跑。客车大约每天早上七点半从县城发车去往我们村西边的另外两个村子，路过我们村大概八点，售票员把小卖店捎来的货物卸下来。县城里有亲戚的人家，偶尔也会得到城里亲戚捎来的旧衣物。从西边村子回返到我们村大概九点，一般坐车的都是去县城办大事的，像存钱、购置孩子结婚物品之类。渐渐地，去县城里卖农村家禽、鸡蛋，或者蔬菜的也开始坐车去了，父亲为了省2块车票钱依然骑自行车往返。

我第一次坐客车，是我考上县一中，那也是父亲第一次坐村里通往县城的客车。客车启动后，我仿佛坐上了跷跷板，前摇后晃，心里别提多美啦！尽管窗外灰尘已基本遮挡住视线，但我依然模糊看到村里房子渐渐消失在眼前。客车走出村子的十里土路就上了柏油路，那天我第一看到县城里的红绿灯，第一次看到路上有很多汽车，也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外出求学，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兴奋劲让我至今记忆。

高中三年，每次都是坐客车往返，渐渐跟售票员熟悉起来，她几乎知道沿线三个村子的所有大事，谁家孩子考上县一中，谁家生孩子了，谁家孩子结婚了，谁家盖新房子。村里人也信任售票员，捎钱、吃的、衣服给在县城读书的孩子，从县城捎菜籽、肉到村上。售票员也喜欢跟农民打交道，她总说农村人实在，格外喜欢我们这些外出读书的农村娃，说我们比她家的孩子能吃苦，珍惜机会，有时把自己座位让给我们。

后来我离开家乡读大学，放假回家还坐客车，只不过不再像以前那么兴奋，甚至觉得农村土路颠簸的心烦。有一年回来时，我感觉路面平整了，往窗外一看，原来村里的路已经变成水泥路，还变宽了很多，路上灰尘也少了。坐客车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非办大事才去县城，而是闲暇时去县城走亲戚，或者逛商场。客车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交通工具，车上装载的物品种类也繁杂了，电器、电脑、新衣物、幼儿辅食，似乎城里有啥，村子里也跟着有啥。

最近几年我们那个小镇建设长白山人参市场，村里人挣钱多了，路上的私家车随处可见。村子里的百姓不再把客车作为唯一与外界联系的纽带，而是用起了电脑、电话。县城里有些人开始坐客车到小镇打工，也有些人坐车到我们村游玩，去山上挖野菜，在农村品农家菜，乡村客车也成为城里通往乡下的旅游车。

乡村客车，曾经连接着贫瘠的农村和县城，是闭塞的农村人与外界沟通的桥梁，载着多少如我一样的农村孩子走进县城，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它从三十几年前的出行奢侈品到现在的普通交通工具，似乎是顺其自然，其实是国力日渐强大的体现。现在的孩子不用再等到考上高中才能坐客车进城，三四岁的农村娃娃都随时可以走进县城“见世面”。

“向阳村到了，下车提前准备。”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见父母已在家门口等着我了。

审阅：袁南成

简评：语言清新，结构严谨，通过回忆家乡通往县城路艰辛及第一辆客车的出现，改变了交通的便利，给人们带来方便，从中可以看出父亲的勤劳与善良，售票员的热情和祖国改革开放给家乡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终审：严景新

作者：孙美巧

编辑：卜一

每日刊发作品优选纸刊《中国乡村》杂志，凡上刊者免费包邮赠送样刊

投稿必须原创首发，投稿邮箱：zxmtth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w/30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