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从垃圾桶里捡到一袋碎肉,喂狗时发现

我从小就知道人生总会有遗憾，办案子也不例外。 　　

就比如上个纵火制毒案一样，虽然李玉林落网，他制毒纵火的罪证也基本固定，不过王家大儿子王超发的始终没有任何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李玉林又对抗审讯，冥顽不灵。找不王超发的下落，对这个案子而言还有一些不确定性，所以最近这一周我们都在寻找王超发踪迹。

至于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这有些运气的分成在里面。毕竟警察也不是万能的，有些案子注定会在侦破上困难重重。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破获了一个大案，全局上下都很振奋，一扫东江连环杀人案所造成的阴霾。而且我听说，因为我的出色表现，局里已经在给我请功，这本来是一个好事，但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准备辞职了。

我拿着辞职报告站在师傅办公室的门外徘徊着。说实在的，对于辞职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完全想好。

毕竟学这个专业用了七年的时间，毕业后又从事这个工作接近十年。目前人生的一多半时间都和尸体打交道，要说对这个工作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除了当法医以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其次，师傅和队里的同事都对我挺好的，虽然每个单位都有些搞屁倒灶的破事，但是在我们队里，基本没有发生过。我就害怕师傅看到我的辞职报告会对我很失望，因为他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他是把我当接班人培养的。

而让我不得不辞职的原因主要是来自我的父母。一方面父母抱怨这个工作太危险，虽然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无数回，我一个法医不去一线办案，但是他们不相信，因为我经常加班又见不到人，总是让他们提心吊胆。二来父母经商小有成就，我又是独子，如今他们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精力也跟不上，所以一直想让我回去打理家里的产业为家里分忧，毕竟养活着三百多员工，也不能说关门就关门。最后他们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太忙了，基本没有私人生活，觉得我在警队继续待下去，估计要孤独终老。这对于急切想抱孙子的二老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我不是一个对父母的话言听计从的人，不医院实在有些不应该。看着他们苍老的模样，我开始意识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我从小可能是生活优越，所以也就不争不抢。凡事都是得过且过，从没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奋不顾身过。所以这份工作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份工作，舍不得的无非是和我共事的这些伙伴们和前辈们。我也劝过父亲找个职业经理人，不过父亲说自家的产业，交给外人他不放心。这次他被我气的病倒后，我反复考虑了一下，如果这样能为他们分忧的话，我确实应该承担一些家庭责任的。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推门进去。师傅正在桌子后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进来。我低头看他才发现他最近似乎邋遢了不少，蓬头垢面，衣服的领子和袖口都是发黄的汗渍，胸脯上还有散落的烟灰和残留的饭渍，当即为他感到心酸。毕竟他是一个鳏夫，又没有人照顾他的生活，同时也觉得他的状态有些异常。

师傅因为职业的习惯，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当然，我也这样。毕竟每天跟尸体打交道，又是做检验工作，把自己和身边环境收拾干净这是基本要求。之前我从未见到过他这个样子。心里暗暗的为他担心。我咳嗽了一声后师傅才注意到我。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说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昨天开会说的事情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说着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水，我才注意到他的手抖的很厉害。

我嘱咐他让他多休息，毕竟案子是办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然而辞职的事情到了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结果没想到师傅却问我是不是来谈辞职的事情的。我有些诧异，师傅告诉我，昨天上午我老爹亲自给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把我想要辞职的事情已经告诉我师傅了。我听完后一方面觉得很惭愧，毕竟这么大个人了，这么点事情还需要家长出面。另外一方面真的是佩服我这个老爹，所谓知子莫若父，他估计是想到了我这种温吞的性格估计自己很难吧辞职的事情说出来。

我说让您失望了，不过师傅却告诉我，失望谈不上，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他虽然有意培养我当接班人，分局的领导也看好我，但是家庭一样也很重要。毕竟有些遗憾是无法弥补的。就比如他，现在回到家孤零零的时候，心里也觉得万分难受和后悔。那会家人都在的时候，他其实可以多陪陪他们的，但是总是借口工作忙，懒得回家，躲避家庭责任。要说工作忙不忙？那确实是挺忙的。但是不至于连回家陪陪他们的时间都没有。说白了，其实就是懒，给自己的懒找借口，就是觉得幸福触手可及的时候懒得去珍惜和维系。让我别走他的老路。

至于辞职的事情他让我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再来找他。用他的话说，警察也不是什么好工作。虽然听上去高大上，但是谁干谁知道。能坚持下来的都是因为不忘初心，也在工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归宿。他说我还年轻，人生还有许多种可能，所以做决定的时候要慎重。我担忧的告诉他，听说局里正在给我请功，我万一辞职，会让他的脸上不好看。师傅告诉我他都快退休了，早就不在意那些扯淡的事情。让我也不在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工作的时候，千万别因为这些琐碎的事情分心，因为人命关天，儿戏不得。正聊着的时候案子来了。

现场位于东江市东城区城中村的民宅内，我们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不过好事的群众都封锁线外围观。下车后师傅跟我先去了解了一下报案情况。今天早上六点负责打扫的环卫工在收拾垃圾箱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后里面都是被油炸过的肉块，有些还淋着番茄酱。看上去很像炸鸡。

环卫工并未在意，因为现在仍食品的情况太常见了。凑巧的是她家养了一条狗，她觉得这些肉看上去还新鲜，扔了可惜，就想带回去喂狗。结果狗刚吃了一块肉就吐了出来，她好奇为啥狗不吃的时候，惊讶第发现肉块里露出了半截手指。这把她吓了个半死，马上就报警了。附近派出所了解了情况后就通知了刑警队。

我跟师傅随后看到了这些些肉块。环卫工把这些肉块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环卫工放到了冰箱里，因为狗小吃不完，另一部分在狗食盆里。总量看上去大约有七八斤的样子。在狗食盆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半截手指。手指只有一个半关节的长度，也就是手指前端的部分，能看到完整的指甲。应该是包裹着面糊炸制过，上面还残留着没有被狗啃完的炸衣。

狗食盆里的其他肉块都被裹着面糊油炸过，大小不一，有的有鸡胸肉那么大，有的只有乒乓球那么大。上面沾着番茄酱，乍一看基本和炸鸡没什么任何区别。不过必须分辨这些肉块是否都是人体组织，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可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分尸案。因为考虑可能是人体组织，所以我和师傅将所有肉块整理了一下，挑选最大的两块肉块剥离了裹在上面的炸衣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我内心掠过一抹不详的预感，这可能是个大案。

手里的肉块首先肯定不是家禽的肉，因为家禽的肉不会有这么多的表皮脂肪含量，而且家禽的骨骼都比较纤细。从肉量和组织形态上，同时排除的还有鱼类、体型较小的家畜类，比如猫、兔子之类，和一些皮下脂肪没这么多的大型家畜。剩下常见的就只有猪肉了。而我师傅手里的肉块十分坚硬，剥去了炸衣后露出了一段骨头。

我和师傅看了一眼这个骨头，基本断定这是人体组织。因为这块骨头是应该是胸椎的一部分，一般而言，动物的胸椎上面观呈三角形，肋凹位于椎体外侧，横突向前朝向两侧展开，棘突发达。而人类的胸椎体为类三角形，锥孔相对小，棘突不发达。同一袋肉块里出现了两个人体组织，其中一部分还位于腰椎，那么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碎尸案，也有可能是杀人碎尸案。因为人少了手指可能活下去，少了一块这样的胸椎骨，基本没活着的可能了。

师傅转身出去汇报情况，而我则跟队里的同事以及派出所的同事沟通了一下，让他们把院子里的人先都清出去。虽然这里是环卫工的家，她也是报案人。但是作为警察本能的怀疑一切，在没有排除她和她的家人的作案嫌疑之前，必须保护好现场。随后我打电话呼叫增援，准备排查现场。半个小时后二师兄和小师妹抵达，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张阎王他们。

负责照相的同志们开始忙碌，小师妹蹲下看了一眼那些肉块，当看到胸椎骨后皱眉说道：“师哥，这是被电锯锯断的？”

我点点头，一般来说常见的分尸案中菜刀出场率比较高，切到骨头的时候多采用砍击动作，故在骨骼上留下砍击痕迹。其次就是匕首之类的锐器，不过用匕首分尸需要一定的职业技巧，因为它无法劈砍破坏骨组织，只能采用分离关节的方法分尸。如果对人体结构不熟悉很难做到。而我们遇到的是最少见的，但是却是分尸最彻底的工具——锯类工具。

锯类工具一般分为两种，手锯和电锯。手锯和电锯作案还是很好分辨的，因为手锯作案的时候来回用力，会在骨头上留下平面交错的锯痕。而电锯就粗暴很多，骨断面会出现更加稳定和密集的呈现环形排列的细锯痕。而我们看到的这段胸椎就是如此。如果眼前的这些肉块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人体组织，那么他至少将人体分解成了几百块，同时裹上面糊，高温油炸，极具伪装性。

如果不是大姐将这些肉带回来喂狗，这些肉块极有可能当做垃圾处理掉，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人搞的消失了。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而且凶手间接地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这些肉块被加热过了，而且还是高温油炸，组织成分被破坏，无论要做抗人抗体的免疫组化、组织均浆抗人血清沉淀反应还是生物物证检验，都有可能失效。就好比当年的南大碎尸案一样，因为肉块被煮过，所以有些已经无法做DNA检测。这就导致我们有些被动。这也从侧面反映，这个人要么是个简单粗暴的人，要么是一个心思缜密，极具反侦察经验的人。而我倾向于后者。

我们随后对报案的人院子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不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分尸痕迹。所以按照环卫大姐的口供抵达了发现尸块的现场。这里位于南城的一个公园内，此时公园有不少晒太阳溜娃的人。发现尸块的垃圾箱四周已经设立了警戒线，而我的同事们带着警犬开始对公园的所有垃圾桶和隐秘角落进行地毯式搜查，希望找到更多的尸块，不过并没有任何收获。

张阎王早就联系环卫部门扩大了搜寻范围，对公园附近的垃圾点和清运垃圾的中转站进行排查。到了上午的时候，张阎王亲自带队进入了垃圾中转站。开始在成堆的垃圾中寻找尸块。另外一方面组织警力排查监控，看看能不能从监控上发现这个碎尸抛尸的人。作为法医，去垃圾中转站找尸块是本职工作，不过到了那里还是有些发愁的。

这个垃圾中转站负责南城区四分之一生活垃圾分类和压缩以及转运。虽然现在垃圾处理的设备先进了不少，但是依旧恶臭扑鼻，蚊虫乱飞。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今天早上刚运来已经被初步分类的垃圾，足足有十几吨之多。有工作经验的辖区派出所提前打过招呼，不然这些垃圾此时已经在填埋场了。到了那里可真是大海捞针，想找到剩下的尸块属于痴人说梦。

张阎王看我们都有些发愁，他将抽了半截的烟扔到地上，默默地戴上手套就准备上去。我们队长孙伟一看赶忙拦住了他，自己先爬上了垃圾山。众人一看领导都亲自上手了，那也就不用假矜持了，于是把警服一脱，开始在成堆的垃圾里翻找。刚开始的时候不少人都被刺鼻的臭味熏的干呕，有些人直接就吐了。找了一个小时后，大家似乎已经麻痹了，身上手上全是各种污秽，只想早点结束这个噩梦一般的工作。二师兄一边找一边骂：“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世界那么大，江河湖海四方天地哪不能抛尸，干嘛非要把尸体扔到了垃圾箱呢？随便找个荒山不好吗？”

小师妹打趣道：“去年的杀妻碎尸案你也是这么说的。江湖河海四方天地那不能抛尸，非要扔到了化粪池。你还说好歹扔到垃圾桶不是？那样也好找点。你看，你这愿望不是实现了？”

二师兄听完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喊道：“这儿有一包肉块。”

我和师傅马上过去看了一下，和环卫工发现的肉块很像，大约不到十斤的样子。按照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计算，如果凶手都是用这种抛尸手法，至少应该有十几个这样的袋子，我们回头望着那座垃圾山，突然感觉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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